
浪漫本來就不需要那麼科學啊!
R 喜歡抬頭看星星,是一種從小就養成的習慣。她不會講什麼高深的星象知識,也背不出十二星座的神話故事,但她卻能一口氣說出,什麼時候的天空最藍、哪個季節的星星最亮、哪天的月亮會安慰人心。
她說,星星不是拿來分析的,是拿來感覺的。
有一次她跟她表妹 J 一起躺在陽台看星星,J 問她:「妳覺得,星座真的會影響一個人嗎?」
R 沉默了一下才笑出聲:「我不知道耶,可是每次我喜歡上一個人,好像都會去查他的星座,然後默默期待,如果他剛好跟我很合,是不是代表我們真的有點什麼。」
J 翻個白眼:「妳這是自己催眠吧!」
「可是浪漫本來就不需要那麼科學啊!」R 撐起身體,星星倒映在她的眼睛裡,「有時候知道沒什麼根據,但心裡就是會因為那些小小的巧合而開心。這樣不好嗎?」
她總是這麼浪漫地相信著一些看似虛幻的東西。
就像她那段長達三年的暗戀。
那個男生叫 L,是她大學時認識的學長,處女座,安靜有點龜毛,卻對身邊的人總是細心得剛剛好。她曾經在報告前夕被他從圖書館叫去吃飯,只因為他說:「妳又忘記吃飯了吧?我看妳剛剛眼神都飄了。」
她當時一邊咬著飯糰,一邊紅著臉說:「你怎麼知道?」
他聳聳肩:「星座書說妳這種射手座,常常會忙到忘記照顧自己。」
「你也相信星座啊?」她睜大眼睛。
「不信,但我相信妳。」
她那天回宿舍後把那句話寫進日記,反覆看了好幾遍。
可是愛情不是只靠小心翼翼的收藏就會開花結果的。
她從沒鼓起勇氣告白,怕自己連現在這種曖昧都保不住。她只能藉著看星星的夜晚,把對他的喜歡一點一點放進宇宙裡,希望哪天能被他接收到。
她不是沒想過要放下,只是每次快成功的時候,他總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,帶著剛剛好的溫柔,打亂她原本平靜的心。
後來,她畢業,他也遠赴國外念書。他們從每週聊天,到後來幾乎變成每季才浮出水面一次的關心。她還是會偶爾看看他的星座運勢,然後告訴自己,這週他運勢不錯,也許會回她訊息。
這段過不去的喜歡,像一條繞過心臟的軌道,明明繞了三圈還不肯脫軌。
她曾跟最好的朋友 K 講過這件事,K 是個理性得不得了的天蠍座女生,她說:「妳這根本是給自己找藉口,我們都知道他不喜歡妳到那個程度了,但妳還是給他機會在妳心裡住三年,這不叫浪漫,這叫執迷不悟。」
R 那晚哭了一場。
不是因為 K 說錯了,而是因為她說得太對了。
她開始學著慢慢收回那些期待,星座書從書桌上移到抽屜裡,聊天室的訊息也再沒更新。
她花了很長的時間學會不去等一個不會回來的人。
直到有一天,她在市集裡遇見了一個正在為人畫星座塔羅的男子。他叫 A,是一個獅子座,自帶一種熱情又天真的傻勁。他的攤位旁有一張卡片寫著:「星星沒有答案,但我有直覺。」
R 被這句話吸引過去。
她半開玩笑地問他:「你真的能看出我的感情運嗎?」
他笑著點頭:「當然可以,但我不會給妳答案,我只會告訴妳,我看到的妳現在,還有可能的妳未來。」
她挑眉:「那你說說看,我的未來會怎樣?」
A 沉思幾秒後說:「妳是射手座吧?妳這個人一直在等一個轉身的人,卻忘記自己可以選擇往前走。其實,那個轉身的人,也許早就不是妳真正想要的那一個了。」
她突然一震。
他怎麼會知道?
她苦笑了一下:「你也太會講話了。」
他歪頭笑了笑:「因為我曾經也是那個一直等的人。」
那天,他們在攤位旁聊了很久,從星座聊到旅行,從旅行聊到夢想。他說他開這個攤位,只是想找到跟他一樣曾經迷路的人。
R 從那天開始,會不自覺地經過那個市集,假裝偶然碰見他。
他們成了朋友,然後慢慢地,彼此開始分享一些更深的事情。
她跟他說她曾經多喜歡 L,也說她後來多努力讓自己變得不再執著。
他聽完只是輕輕拍拍她的頭說:「那個人沒有愛妳,是他的損失。」
她咬著嘴唇笑了,那句話她聽過很多人說過,但從他口中講出來,她卻第一次相信了。
有一次 A 拉著她說要去一個地方,他說:「今天有獅子座流星雨,我想跟妳一起去看。」
她怔住了,心跳莫名其妙地亂了一下。
他們開了一段山路,抵達一個沒有光害的小山丘。他鋪好毯子,從背包裡拿出熱可可,還多帶了兩條毯子。他說:「我知道妳一定會忘記帶。」
她笑:「你怎麼越來越像我媽?」
「我這叫體貼好嗎!」他揮了揮手,「等會記得閉上眼許願喔。」
她望著滿天星斗,忽然想起過去三年,她一個人許下的那些願。
而現在,在她身邊的,卻是一個真正為她準備好毯子與熱可可的人。
流星劃過天際那瞬間,他轉過頭看著她:「R,我想問妳一件事。」
她心裡突然像被什麼東西拉緊。
他深吸一口氣:「妳願意,讓我成為妳新故事的主角嗎?」
她愣了一下,眼眶突然有點熱。
她輕輕點頭。
那一刻,她知道,自己終於放下了過去,也終於敢走向那個願意與她一起仰望星空的人。
後來,她告訴表妹 J:「星座真的會影響一個人。」
J 白眼都快翻上天:「妳不是說妳不信?」
「我現在信了。」她笑得像星星一樣亮,「因為我遇見了一個獅子座,照亮了我整個宇宙。」
J 啞口無言,只能看著她幸福地笑。
她的朋友 K 聽到這段故事後,難得地露出一點微笑說:「還好妳有醒來,也還好,他剛好就是對的人。」
R 搖搖頭:「不是我醒來,而是他出現,讓我發現自己其實早就準備好開始新的冒險了。」
她開始把抽屜裡的星座書拿出來重新整理,這次不是為了誰的星座運勢,而是為了找回自己曾經喜歡的那種浪漫。
她開始相信,星星不會給人答案,但它會陪人等待。
有些愛情來得慢一點,是為了讓你先成為更好的自己,才有資格遇見那個剛好為你準備好的人。
她曾經為了一個人仰望三年,但現在,她有了一個人願意與她並肩仰望一輩子。
星星沒變,但她的心境,早已不同。